从封禁到解禁！Illumina在中国市场的跌宕起伏与未来展望

时间回到2025年2月，美国特朗普政府宣布将对中国所有出口商品加征关税，其中普遍关税从10%骤然提升至20%。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中国商务部迅速做出反制，于3月4日宣布对美国基因测序巨头Illumina实施进口禁令——禁止其新一代基因测序仪进入中国市场。

这并非毫无预兆。就在禁令发布前一个月（即2025年2月），中国商务部已将Illumina列入“不可靠实体清单”（Unreliable Entities List）。

该清单最早于2020年由中方制定，旨在打击那些“危害中国国家安全与利益、违反市场交易原则”的外国实体。

被列入清单的企业，可能面临进口/出口限制、投资受限、人员入境受阻、签证吊销乃至罚款等严厉措施。

对于Illumina来说，这次封禁来得又急又重。

作为全球基因测序仪市场的绝对龙头，Illumina长期占据中国高端测序设备市场的主要份额。

而中国，也一直是其全球版图中不可忽视的重要市场，2024年贡献了约7%的全球营收。

中国商务部的声明措辞严厉，称Illumina“违反正常市场交易原则，中断与中国企业的正常交易，采取歧视性措施，严重损害中国企业合法权益”。

尽管没有明说，但外界普遍认为，这与Illumina此前在美国积极游说推动《生物安全法案》（Biosecure Act）不无关系。

封禁令一出，Illumina的中国业务几乎瞬间“冰冻”。

根据其2025年第三季度财报显示，大中华区收入（含台湾和香港）同比下滑31%，仅为5200万美元，其中仪器销售额更是暴跌54%。

整个公司虽然在美洲、欧洲等市场尚能维持增长，但中国市场的“断崖式下跌”成为其整体业绩的明显拖累。

为此，Illumina在3月中旬紧急启动了一项约1亿美元的年度成本削减计划，包括优化股权激励、缩减非人力开支、加快提升运营效率等，以应对中国市场的不确定性。

同时，公司不得不下调其全年调整后每股收益（EPS）指导区间，从最初的4.50-4.65美元压低至4.50美元左右。

“我们没有在指导中预设无法在中国运营的情况。”，Illumina CEO雅各布·泰森（Jacob Thaysen）当时表示，“但我们正积极与各方沟通，寻求解决方案。”

尽管被列入“黑名单”，Illumina并未完全放弃中国市场。

在第二季度和第三季度的财报电话会上，公司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已获得中国政府批准，可以在中国本土制造部分测序仪器，并通过特定的原始设备制造商（OEM）合作伙伴，向部分客户群体销售这些设备。

这一举措被视为Illumina应对封禁的灵活策略，也是其在中国市场“曲线救国”的重要尝试。

虽然无法直接进口原装设备，但通过本地化生产和合作分销，至少保住了部分市场份额和客户关系。

更让投资者感到一丝希望的是，中国客户对Illumina的忠诚度似乎并未因政治因素而彻底崩塌。

“我们的中国客户仍然希望我们留在中国。”，泰森在Q3电话会上坦言，“他们对我们的产品有明确需求。”

真正的转折出现在2025年11月初。

据路透社11月5日报道，中国商务部正式宣布，将于11月10日起解除对Illumina测序仪的进口禁令。

这一决定，是在上周中美两国在马来西亚吉隆坡举行最新一轮贸易谈判后达成的框架协议的一部分。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Illumina目前仍位列“不可靠实体清单”之上，这意味着它并未完全“洗白”。

根据中国官方表述，中国企业现在可以向政府申请恢复与Illumina的交易，但最终是否批准，将取决于企业是否满足相关合规要求。

换句话说，解禁是有条件的、逐步的，而非全面放行。

但即便如此，这一举动也被市场广泛视为中美在科技与经贸领域紧张关系缓和的一个重要信号。

消息一出，资本市场迅速反应。

尽管财报季刚过，但投资者普遍预计，若进口禁令解除，Illumina在中国的仪器销售有望在2026年逐步恢复，从而带动整体营收回升。

Illumina方面则回应称，“公司感谢中国商务部的决定，并将继续与其保持沟通，以确认具体实施细节。”

公司发言人谨慎地表示，目前尚无法评估这一政策变动对短期财务的具体影响。

从公司运营层面看，即便仪器进口恢复，Illumina仍需面对如何重新赢回中国客户信任、如何与本土竞品（如华大基因旗下华大智造MGI Tech）持续竞争等长期挑战。

回顾这场风波，不难看出，Illumina的遭遇是中美科技博弈的一个微观缩影。

一方面，Illumina因其在全球基因测序市场的主导地位，成为美国对华科技竞争中的“隐形棋子”；另一方面，它又因游说推动针对中国企业的立法，而在中国市场付出了沉重代价。

从2025年初的全面封禁，到年中尝试本地化生产自救，再到如今中美贸易谈判后的逐步解禁，Illumina在中国市场的命运可谓跌宕起伏。

那么，未来会怎样？

短期来看，进口禁令的解除将有助于Illumina重新启动高端测序仪的销售，尤其是在科研和临床高端市场。

但能否迅速恢复到封禁前的水平，仍取决于审批流程、客户需求以及市场竞争态势。

中长期来看，中国本土基因测序企业，如华大智造，已经在政策扶持和市场需求的助推下快速崛起。

即便Illumina回归，也必须面对一个更加成熟、更具价格竞争力的本土市场环境。

战略层面，Illumina需要重新思考其在中国市场的定位：是继续依赖高端进口设备，还是进一步加大本地化合作与生产？

如何在“不可靠实体清单”尚未完全移除的背景下，重建与政府及客户的信任关系？

Illumina的经历，给所有在中国开展业务的跨国公司敲响了警钟：在大国博弈加剧的时代，商业决策早已不再只是市场行为，而是随时可能被卷入国家间战略竞争的漩涡。

如何在合规与市场、政治与商业之间找到平衡点，将是包括Illumina在内的所有全球化企业必须长期面对的命题。

而对于中国而言，如何在保障国家安全与促进科技创新、开放合作之间取得平衡，同样是一场长期的考验。

基因测序，关乎生命科学未来，也关乎全球科技格局。

在这条赛道上，无论中美，都远未到终局。